今年秋冬时节,我到长沙一家山中书店当驻地店长。每与本地友人相会,他们点菜都很犹豫:上海人是否能吃辣?上海人的“微辣”到底是指多辣?我起初也拿不准分寸,但随大家吃了多次,渐渐被辣所带来的灼烧口味所迷。书店在岳麓山的东麓,到山脚后,还要沿坡上行二百米。山里寒意来得早,十一月的一些傍晚,冷已变得难耐。每到这时,湘菜总能让我精神一振。辣椒炒肉、酸辣鸡杂、野山椒炒牛肉,每一道都让人垂涎三尺。香喷喷一碗米饭,盖一勺菜码,入口迅速暖和起来。吃多了,对辣椒也能如数家珍。我最喜欢红辣椒,也是湘菜里最常见的,小炒黄牛肉、炒腰肝的标配辣椒。碎红椒鲜甜,拌饭尤为合适。青辣椒则有回味,更呛一些。儿时,家中常用青椒炒菜,也是辣椒塞肉的椒材,但在长沙吃到的青辣椒要更辣不少。另有一种白辣椒,据说它并不是一种辣椒种类,而是湖南土家菜对青辣椒的一种特殊做法。带着独特的酸香,口感接近泡椒,却柔和得多。
中学同学来长沙探望我,我们去了一家常德菜私厨。喝着热汤,一边把酸辣肚丝和在饭里,我们说起当年的一些往事。千禧年后不久,川湘菜开始在上海流行。辛香汇、望湘园等店铺,刚开门是需要领号排队的。辣虽不是上海菜的特色,但有一部分上海人对辣是适应的,甚至有无辣不欢的。据说,真正的味觉主要包括酸、甜、苦、咸,而辣是对口腔黏膜的刺激所引发的痛觉感受。我与朋友相互打趣,称对方耐痛度非常高。
又想起年少时,父亲也非常喜欢吃辣。父亲有在江西插队落户的经历。不知是入乡随俗,还是真的喜欢吃辣,即使在返城以后,每一餐都需要拌些辣椒。一个人离开了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地方,却把习惯带了回来,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。词语常常很容易制造谎言,但胃不会骗人。父亲在江西有旧友,有时会收到一些自制的辣椒酱。往往是很大份,还不止一桶。那时,家里只有父亲吃辣,所以辣椒消耗得很慢。摆放时间一长,辣椒就开始发霉。父亲的做法是把发霉的辣椒层撇净,